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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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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河圖的那支軍隊最終便喚作刀鋒營。

旁人都沒有意見, 唯獨陸淩空嘟囔:“我還是喜歡我的陷陣營。”

昭昧只當沒聽見,又說:“曲二的身份是個隱患,眼下還不能暴露。”

曲芳洲點頭。

陸淩空來了興趣, 坐直身體問:“什麽身份?”

沒人回答她。

李素節道:“我們的勢力終究單薄,雖然曲二郎目前掌控了邢州,但她資歷尚淺, 軍中仍受幾位將軍掣肘。”

目前邢州兵的中堅力量為將軍及中郎將,自然, 這些多半是曲準在大周滅亡後自封的,但的確混跡軍中多年,聲名盛於曲芳洲,他們目前按兵不動,似乎接受了曲芳洲繼承父位,但並不意味著全然臣服。

昭昧又道:“邢州兵八萬人馬, 目前仍舊是我們的主力, 還不能放棄。但是如今揚州也已拿下, 揚州兵歸入我們的名下,比起邢州兵,他們反而更容易掌控。”她向曲芳洲道:“你不妨從他們入手。”

曲芳洲趁機提議:“既然邢州兵、揚州兵同屬我們名下,總這麽稱呼便有些不妥,是不是也該換個說法?”

昭昧沈吟片刻。

李素節道:“不妨便叫上武。”

昭昧問:“哪個上,哪個武?”

李素節比劃道:“既為上武, 亦為‘尚武’。”

還有一點她沒有說出來, 但眾人都能立刻想到。昭昧當即拍定這個名字,道:“但兩支兵馬恐怕不好融合, 還需要你多想辦法。”

“還有練兵之事,”她轉向陸淩空和江流水, 道:“你們在練兵一途上各有心得,上武兵和刀鋒營的訓練,也需要你們配合。”

江流水點了頭,陸淩空卻忍不住抗議:“又讓我練兵?”

整個會議當中,唯獨她與其她人氛圍不同,單說坐法,旁人都坐得端正,唯獨她總忍不住蹺二郎腿,自以為腿蹺在桌子底下沒人看見,卻沒註意整個身體都跟著懶散起來,說話更是心直口快,還帶幾分桀驁的匪氣,顯得格格不入。

昭昧半點不意外地看向她。

在昭昧的註視下,陸淩空終於想起自己似乎好像和昭昧宣示過效忠來著,悄悄下二郎腿,語氣卻依舊強硬:“不說旁的,單論我的實力,在座的,除了曲二勉強能和我比比,旁的,還有誰能和我相提並論?現在倒好,曲二有她的上武軍,十幾萬人馬都在她手裏頭,就連河圖,半路出家的,還是我教出來的,都成了都尉,還有個刀鋒營,就我,負責練兵?”

江流水在桌下拍了拍她。

“別拍我。”陸淩空說得情緒上頭,揮開江流水的手臂,又激動起來:“說得好聽,所有兵都是我的學生,但實際上呢,誰也不是我的兵!”

她說完了。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。

李素節臉上露出點笑意。

陸淩空立刻捕捉到:“你笑什麽?我說的不對?我這麽有能力的人,卻不讓我帶兵,這簡直就是浪費!”

李素節便問:“你的優勢在哪裏?比曲二,如你所言,不過平分秋色,比河圖,你遠不如她能團結隊伍,你所有的,旁人也有,即便是你的練兵之法,流水雖然不曾親身實踐,卻也理論豐富,更有曲二從旁觀望,也學得幾分精髓。”

陸淩空張口便道:“我倒不知道你比旁人強的地方在哪裏。和公主關系好?”

李素節當真樂了,點頭:“你說得很是。”

陸淩空一拳走空,無處著力,江流水不得不攔住她,道:“人各有短長,彼以為長者,或為我以為之短者,取舍不同而已。李娘子亦不妨直言所需,何必問淩空之短長。”

李素節看向昭昧。雖然許多事情是她們私下探討得出的結論,但這樣的時候,顯然要由昭昧開口。

昭昧便道:“我與素節姊姊商量,需要訓練不同兵種,以對付多種情況。上武軍以量取勝,適合大軍壓陣。刀鋒營以活為法,適合游擊作戰。目前仍需另一支隊伍,負責正面沖鋒——”

“沖鋒!”陸淩空精神起來。

“是。”昭昧道:“我們需要一支騎兵。”

陸淩空拍案而起:“這個我行!”

江流水側目:“你坐下。”

陸淩空一屁股坐下,仍興奮道:“這個我行啊,我從小就會騎馬了,你們這些人裏——”

河圖無奈嘆氣:“數你騎術最佳。”

“不錯。”昭昧道:“所以,這支騎兵由你來組建。至於戰馬,曲二,便由你自軍中抽調。”

曲芳洲道:“需要多少馬匹?”

昭昧道:“一千匹。”

河圖吸了口氣。曲芳洲沈默片刻,搖頭:“難。”

昭昧道:“你能調出多少匹?”

曲芳洲道:“一百匹。”

昭昧皺眉:“這也太少了。”

曲芳洲道:“如今軍中馬匹共計一萬,其中戰馬僅三千匹,多歸將軍、中郎將麾下,真正由我控制的馬匹不過三百。”

昭昧和李素節對視一眼,不約而同想起曾經提到的買馬問題。

陸淩空卻不計較了,連聲說:“一百匹就一百匹啊,至少能練出兩百個兵吧。”

李素節道:“練兵自然好說,但真正作戰,莫說兩人一馬,便是一人一馬也還嫌不足。”

陸淩空道:“這些到時候再說,總不能馬不夠就不練了吧。”

昭昧道:“那便先用這一百匹。帶上你的駝駝山姊妹。”

“嘿,我就是這麽想的。”陸淩空道:“但是剩下的人我去哪兒找啊?”

“一百匹馬沒問題,幾十個人應當也不成問題。”昭昧道:“你先帶她們練習,招兵的事情,我會考慮。”

陸淩空一點兒也不挑剔,連聲說好。

河圖道:“配合我們練兵的事情,還是要繼續的吧?”

“那都是小事兒,包在我身上。”陸淩空心情好了,也好說話起來,不知不覺的,又蹺回了二郎腿,正要晃,忽然想起什麽,道:“那這次是我的軍隊,我能起個名字吧?”

“不能。”昭昧幹脆利落道:“我已經想了名字。”

陸淩空將要反應,昭昧吐出三個字:“陷陣營。”

陸淩空閉上嘴巴,又張開嘴巴,讚道:“真是個好名字!”

會議散場,李素節留下來。

待其她人走凈,昭昧才說:“我還是有些擔心曲二。”

四人中,唯獨曲二與她利害關系與眾不同。為了自身安危,她不能錯過揚州城一戰的最佳時機,勢必要將曲準誅殺,為了實現軍權的和平過渡,她也必須借助曲二的力量。在這雙重利益交織之下,由曲二接管邢州是必然選擇,但不是最佳選擇。

曲二的立場實在是不夠明晰。其她人走到今天,為了什麽尚能推測一二,唯有曲二,一切仿佛只是隨波逐流,身後總有力量推著她向前,她也就順勢而為,唯獨殺曲準在她計劃之中,而旁的,她似乎都沒有興趣。

征戰沙場的豪情,她沒有。建功立業的執著,她沒有。證明自我的追求,她也沒有。

似江流水,手中無兵,立場尚可以後放,但是能左右局勢的十幾萬兵馬放在曲二手中,便成了風險。

昭昧為此困擾:“她似乎沒什麽想做的。”

李素節卻道:“能夠明確知曉要做什麽的,畢竟還是少數吧。至少她知道什麽是不想做的,這已經夠了。”

邢州局勢尚在微妙之間,實在不宜倉促動搖,昭昧也就撂開不想,這才發現李素節手中多了本冊子,問:“這是什麽?”

李素節遞給她說:“流水的禮物。”

昭昧接過來,一眼見到書名:“輿圖?”

“嗯。”李素節道:“北方輿圖,涉及汝、幽二州。”

昭昧道:“不知精確度幾何。”

李素節道:“出自她的手中,應該不低。”

昭昧笑起來,捧著書說:“那這就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。”

說到這,臉色忽又耷拉下來,不滿道:“你怎麽把鐘憑欄也請來了?”

李素節道:“畢竟是為我們出錢的人。”

昭昧也明白這個道理,可還是不高興,在李素節面前,她自然地表現出來,皺眉道:“她看起來笑瞇瞇的,心裏頭事情可多著呢。”

“你不是想要去她的慈幼堂看看嗎?”李素節道:“我和她提了句,她說可以。”

“是啊。”昭昧把輿圖交給李素節,說:“鉞星就是她的人帶回慈幼堂的,本來只是個小乞丐,才多久就變得這麽厲害……聽丹參說,明醫堂收養孤兒的事情已經堅持了許多年,不知道那兒又有多少像鉞星這樣的人。”

即便鉞星的實力是過人天賦的加成,但若慈幼堂當真有這樣的培養能力,相較於民間女性的受教育水平,那裏的孩子們或許擁有更大的潛力。

昭昧打算這幾日去慈幼堂走一趟,李素節則打算現在去李府見母親,昭昧送她幾步,剛走到門口,大門自外面打開,一名隸臣走來,向昭昧通報:曲府娘子求見。

曲府娘子,自然是死去的曲大的母親。昭昧當日殺了曲大,為的是那莫須有的刺殺,但他母親卻不好處理,擔心生出事端,如今正被軟禁,所謂求見,也只可能是昭昧去見。

昭昧答應了,李素節便與她分別,獨自往李府去。

她和母親曾因暗鸮有過幾次交鋒,盡管母親始終沒有松口,但暗鸮依然一絲不茍地守護在昭昧和她身邊,只有這次不同。

在她們解決了曲準和曲大後,暗鸮得令離開。

李素節想要問出原因,再次走進了那佛堂,站在母親面前。

回想起來,回到邢州這些年,她總為事務而來,鮮少純粹探望,而她們的相見又總是不歡而散。

這次大抵也是如此吧。

李素節開門見山地道:“為什麽收回暗鸮?”

李娘子問:“你帶了士兵來嗎?”

李素節道:“是。”

李娘子定定地看她,忽而一笑:“暗鸮不是我收回的。”

李素節皺眉:“此話怎講?”

“暗鸮啊……”李娘子道:“已經不在我手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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